蔡復一「籌邊錄」淺釋(上)

蔡復一「籌邊錄」淺釋(上)

20, Dec 2013 10:55

羅元信

       關於明代金門前賢蔡復一的著作，據「金門縣志．藝文志」所列書名有以下諸種：「督黔疏草」八卷、「遯庵全集」十八卷、「毛詩評」一卷、「雪詩篇」、「楚愆錄」十卷、「楚愆摘錄」一卷、「爨餘駢語」五卷、「續駢語」二卷，以及「遯庵詩集」十卷。另外，在國家圖書館還藏有不分卷之「遯庵蔡先生文集」四冊（「繡佛齋鈔本」，未知是哪位藏書家抄存）。在前開諸書之中，「遯庵詩集」十卷，以及蔡復一歷宦各地時所作「楚牘」二卷、「燕牘」一卷、「鄖牘」二卷、「黔牘」三卷（係寫給長官或同僚、友人之信件，多屬談論政務公事。），還有「爨餘駢語」五卷與「續駢語」二卷等宦場酬答文字，現今已有2005年大陸北京出版社「四庫禁燬書叢刊補編」第60冊收入。至於「遯庵蔡先生文集」，數年前已有郭哲銘先生完成校釋本，雖然該書各體文章僅有五十七篇，但郭先生亦在書末列出此書未收之佚文著目共十八篇（後來筆者在「金門藝文拾零」中又錄出「奉政大夫瀠川林公暨宜人陳氏墓志銘」、「重修銅鼓衛城記」、「賀檀密雲帳詞」等蔡復一佚文）；這和蔡復一一生所作文章之數目當然還有相當差距，然至少堪可見其文采。此外篇幅簡短之「毛詩評」一卷，當係蔡復一對前人詮釋詩經之評論，「雪詩篇」則是彙集「古人之言雪者」而非蔡復一自作；兩者縱佚，缺憾不大。整個的來說，蔡復一的一生所作詩文應有泰半是保存下來，但在各體文字中，最缺罕的便是「奏議」這一門類：「督黔疏草」由書名觀之，是蔡復一總督貴州雲南湖廣軍務兼巡撫貴州時所上奏疏，這是他一生事業巔峰的見證，可惜書已亡佚。「楚愆錄」十卷與「楚愆摘錄」一卷，係蔡復一「宦楚時奏記條教等作」，這是他中年時「遷湖廣參政，分守荊岳」期間治理軍民的記錄，可惜亦已不存；惟「金門縣志．藝文志」著錄此書時有提到：「自序謂尚有『弭變』『籌邊』二錄，今未由見」－－叨天之幸：蔡復一所作「籌邊」一錄，現今已有途徑可一睹全貌了。

　　關於蔡復一所作奏議，多年前筆者在「金門藝文訪佚」續篇中，曾由清代的嚴如煜所輯「苗防備覽」一書中迻錄出標為蔡復一所撰「撫治苗疆議」這篇文章；不過當時筆者因「金門縣志．藝文志」中著錄「督黔疏草」之文字，有言該書係蔡復一「治兵苗疆時所作」云云，因而認為「撫治苗疆議」是出自「督黔疏草」。嗣後筆者注意到「撫治苗疆議」開頭即曰「五溪之地既盡設哨矣」，而「五溪」是湖廣與貴州交界地帶，故該議應是蔡復一在湖廣時所作；於是筆者在「金門藝文拾零」中提出更正，認為此議當是取自「楚愆錄」、或「楚愆錄」自序中提到之「籌邊錄」。直到去年，筆者偶覽明清之交的大儒顧炎武所著「天下郡國利病書」，發現該書「湖廣備錄下」這一部分中，竟有抄存了「分守湖北撫苗督餉按察使蔡復一」所著之「籌邊錄」；覈對此錄之後，筆者才確定「苗防備覽」中之「撫治苗疆議」，的確是由「籌邊錄」中摘錄出的－－多虧顧氏勤蒐抄存之苦功，方使蔡復一「籌邊錄」得以傳世。以下筆者就依此錄所涉時間、對象、地理環境與內容等方面先作介紹，再抄出本文並加詮釋。
      「天下郡國利病書」中所抄存之「籌邊錄」，由標題分之共有六篇，包括：「條議兵政詳」、「彙參失事條陳申飭並自劾詳」、「議添募兵築邊墻」、「酌議四衛兵餉詳」及「再詳」、「議四衛練兵募兵詳」。筆者通讀之後，認為這些詳、議之排列是依照時序的。按第一篇「條議兵政詳」中有「照得今春苗孽跳梁」云云，第二篇「彙參失事條陳申飭並自劾詳」則有「照得本道去秋受事之初」一句；綜而觀之，筆者認為：第一與第二篇「詳」，當作於萬曆四十二年間。因為據大陸陳慶元教授「金門蔡復一年譜初稿（載於「2012年金門學國際學術研討會」論文集）」中所考定，蔡復一是在萬曆四十一年「擢楚觀察使分鎮湖北」；因此第二篇「照得本道去秋受事之初」中的「去秋」是指萬曆四十一年，而第一篇「照得今春苗孽跳梁」中的「今春」便是萬曆四十二年了。至於第三篇「議添募兵築邊墻」中有提到「十八寨之禍」，筆者認為應是指萬曆四十三年貴州十八寨之土酋叛亂；最後一篇「議四衛練兵募兵詳」之末，蔡復一言自己建議之「堡軍應裁及召募新兵，俱以四十四年正月初一日為始」，故應是作於萬曆四十三年近年底時。要之，「籌邊錄」是蔡復一在萬曆四十二、三年間為邊防軍務所提之建議書彙整。
　　關於「籌邊錄」的寫作意旨，由內容觀之是對長官提出的建議，但到底是寫給誰看的？按：蔡復一當時的官職是「分守湖北道（蔡復一在「籌邊錄」之首自署為「分守湖北撫苗督餉按察使」，但這個「按察使」是屬於「加銜」，並非他真的成了湖廣按察使；只要看蔡復一自始至終自稱「本道」便可知。）」，而分守道是屬該省布政司的下級，粗看之下，有所建議應當是呈給布政使；不過由本文中提到的上級官員稱謂觀之，蔡復一的上書是寫給「院」字輩的長官看的：在「條議兵政詳」之末有提到「本院」；「彙參失事條陳申飭並自劾詳」中則有幾處提到「兩院」及「本院」；「議添募兵築邊墻」中則除了「本院」還提到「貴院」；「議四衛練兵募兵詳」之末則有「願聽三院參處」云云。為了方便理解，筆者得各別說明一下。首先，在「議添募兵築邊墻」中提到主張發兵剿苗之「貴院」，筆者認為應是指當時的貴州巡撫。因縣志蔡復一傳中有載，他後來離開湖廣是因「會黔撫有大征紅苗之議」，而蔡復一不贊同此舉，「遂引疾歸」。這位主張要「大征紅苗」的貴州巡撫即張鶴鳴，他在萬曆四十四年七月曾上疏主張要集中數萬兵力征討紅苗，並提到分守湖北道之蔡復一對此「百計推阻」（見「明神宗實錄」卷之五百四十七）－－但蔡復一是分守湖北道、屬湖廣的官，為什麼會上書給貴州巡撫？原因在於當時張鶴鳴的管轄是跨省份的。按「明神宗實錄」萬曆四十二年八月間有載：「陞陜西右布政使張鶴鳴為都察院右僉都御史，巡撫貴州，兼督理湖北、湖南、川東等處地方軍務」。張鶴鳴身兼督理湖北湖南等地之軍務，故蔡復一於這方面有所建議，必得呈請他允可。相對於「貴院」，多次提到之「本院」，應是指湖廣巡撫梁見孟（河北保定府人，萬曆十七年進士，萬曆四十二至四十五年任）；而「兩院」便該是指湖廣與貴州巡撫。至於「議四衛練兵募兵詳」之末有「願聽三院參處」，筆者認為這第三個「院」應是指「按院」，即當時的湖廣巡按御史彭宗孟（浙江嘉興府人，萬曆廿九年進士。依筆者所知見有關明代御史巡按制度之論述，多謂一任以一年為限，但彭宗孟卻是個特例：在「明神宗實錄」萬曆四十三年八月間即有「巡按湖廣御史彭宗孟」上條議之記載，但直到萬曆四十七年十一月方載「湖廣巡按彭宗孟」考滿之事；他這一任巡按當了足足有四年多）。此三人是撫按大員，蔡復一對軍政邊防之建議，非得爭取彼等支持不可。
      （又：關於「分守湖北道」這個職務，筆者還有一點得補充。在清代官修「明史」卷七十五「職官志四」記載各省分守道的部分中，是稱湖廣有「武昌道」、「上荊南道」、「下荊南道」、「荊西道」、「上湖南道」、「下湖南道」、「上江防道」、「下江防道」等八個分守道，但偏偏就漏載了「湖北道」；明代王圻「續文獻通考」卷六十亦有同樣疎漏。諒是因相信官修「明史」的正確性，近代史學家黎東方先生之「細說明朝」第一冊第二十二節中，亦稱湖廣「設有分守道八人」；其他近代學者關於明代分守道之論述中，恐也有不少相同的「誤信書」情形。不知諸如「明史考證」等校讀該史內容的著作中，是否對這一點已有補正？）
　　關於蔡復一這幾篇「詳」與「議」所涉及的地理位置：蔡復一當時官任「分守湖北道」，據萬曆十五年本「明會典」卷一二八載，此職乃「駐劄辰州，兼撫苗夷，提督軍衛有司」。「明會要」則載此職「轄常德、辰州二府及靖州。」常德府、辰州府及靖州，大致是在湖南省之西南部。不過蔡復一前三篇上書的重點倒不是在這些府、州，而是位於湖南西北部的「永順軍民宣慰使司」與「保靖州軍民宣慰使司」（以目前大陸的行政區劃，約當於湖南省「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」之大部以及「懷化市」之西半）；因為這兩個宣慰使司乃苗區，當地苗人時常劫掠、殺害漢人，而明方駐軍竟對此毫無辦法，蔡復一才提出種種改革建議、直陳邊防的窳劣沉痾，希望能振衰起弊以保百姓身家、洗雪地方屢遭侵害的恥辱。在蔡復一上書中常提及的「鎮筸」以及「鎮、筸之苗」，按清康熙廿三年刻本「楚南苗志」卷三之註釋云：「筸苗係筸子坪長官司（在保靖州軍民宣慰使司南方）所管之苗，鎮苗係鎮溪所（在筸子坪長官司北方偏東，辰州府境內）千戶所轄之苗；合筸子坪、鎮溪所而言，故謂之『鎮筸』。」又「天下郡國利病書．湖廣備錄下」有引「辰州府志．各哨所總說」部分侯加地（山西解州人，萬曆廿五年舉人，萬曆卅八至四十五年任辰州府推官，期間曾署理沅州府知府職務，並將過去通判吳瑞登草創之「辰州府志」於萬曆四十三年修成）之語曰：「按邊哨稱鎮筸，鎮筸即古巫、黔極北地，記曰『三楚之圉，五溪之徼』是也。西北有溪曰鎮，東北有坪曰筸子，故統括曰『鎮筸』云。其五寨（筆者按：指位於保靖州軍民宣慰使司南方之「五寨司」，清代設「鳳凰廳」，即今日大陸湖南之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鳳凰縣所在），則主將（鎮筸參將）駐劄地」。以五寨為中心，以北有長寧、箭塘、盛華、永安、永寧、鳳凰、王會；以東有清溪、靖疆、洞口、筸子；東北有乾州、強虎；西方有石羊、小坡等哨、營分布週邊。這塊苗區相當遼闊，「轄地廣袤八百餘里」，「其中苗獠雜處，種類甚繁，邊民屢遭劫擄」，但「各哨惟圖自保，不相救援」，這痼疾沉痾已久，故蔡復一認為非得痛下針砭整治不可。至於蔡復一後三篇上書中談及「四衛」之兵員與餉額問題，按「四衛」乃指貴州之思州府與鎮遠府境內之平溪衛、清浪衛、偏橋衛、鎮遠衛。此四衛連線，乃湖廣通貴州首邑貴陽之要道。雖然從地理上來看，這四衛是在貴州境內，但在明代時是劃歸湖廣管轄的（萬曆廿八年四川巡撫李化龍平定播州楊應龍之亂後，曾奏請將四衛改隸貴州，次年十一月朝廷允可；但僅到萬曆卅一年四月便又改回隸屬湖廣）。「明會要」所載分守湖北道之管轄雖只言「常德、辰州二府及靖州」，但以蔡復一論四衛之兵、餉與役使情形之熟稔，四衛諒應亦在其管轄之內。
　　由內容來看，「籌邊錄」中的六篇詳、議，可以歸結為三個主題：前兩篇「條議兵政詳」、「彙參失事條陳申飭並自劾詳」，全面性地探討了明方在苗區防務的弱點與苗人得以囂張之故：包括將領之瀆職偷安、兵卒之疲弱、苗人之狡獪與擅於取利、漢民與苗方的勾結為惡，以及苗人土司未盡擔承之責等等層面，並提出對治之道；要之以強化自身、去蠹除弊為第一義。第三篇「議添募兵築邊墻」則分析以當時明軍防衛能力尚且不足，遑論以征伐或招撫之法降服苗人的情形下，需復築邊牆以鞏固防線之必要性，連工程的耗費與進行期間之保全兵力等等都打算好了。至於「酌議四衛兵餉詳」及「再詳」、「議四衛練兵募兵詳」等三篇，則分析貴州境內平溪等四衛之兵力運用、勞逸與餉額不均等問題，以及「班軍」之痛苦情狀等，重點在裁減浪費濫用，以不增加負擔、最少擾動的方式將部隊轉弱為強。由這幾篇議、詳之中，已可見出蔡復一經略籌畫之能，以及他報國保民之決心與赤忱。以下，筆者就將「天下郡國利病書」中所存「籌邊錄」之各篇依序抄出（筆者所據底本為「四部叢刊三編」中所收手稿影印本，部分字體難辨則參考2011年上海古籍出版社「顧炎武全集」排印本）。因蔡復一之詳、議文字還不算特別古奧，為省煩起見，筆者就儘量略去過多註釋出處來源之說明，逕將註釋與語譯以括號夾註於文中，希望能俾今人以最容易的方式，一覽這位前賢綢繆為國、「心苦形痺」之行跡。

　　　　籌邊錄
　　　分守湖北撫苗督餉按察使蔡復一
　　　條議兵政詳（7062字）
　　為戎政未脩、夷氛日熾，謹陳末議，以固邊防事。照得今春苗孽跳梁（謂叛亂者跋扈之狀），通計十八營哨，入犯一二十次，所殺掠無慮百數十人，亦云棘（棘手）矣！竊惟：今鎮、筸之苗，視倭、虜（指北方蒙古人）易與者二，而難亦有二（好對付與不好對付之處各有兩點）。躭躭剽財質子女以媒贖（只重劫財與擄人勒贖），無長驅之雄、啟疆之狡也（還沒長驅直入、分疆裂土的雄心）；種落可五六萬，而巢穴星散，無君長期會約束（沒有君王一統群雄），勢不能大舉也。此所謂易也。難者，虜阻邊牆（長城）、倭阻海，而苗錯壤營哨，無一垣之限，民寨羅列（漢人民居與苗寨錯雜），收保清野之法（納百姓於城牆保壘內，堅壁清野）無所用之。虜防秋（秋天草長，北方邊民迫近長城時可為掩護）、倭防兩汛（三至五月為大汛，九十月為小汛，吹東北風，乃倭人自海上襲來的時段），而苗日夜伺我，無時不可攻、無地不可躪蹂也。則難易之大較也。然難易從敵，立形必我；先自立，而後敵形從之。今我且未能為我，則難者固難，而易者亦何嘗易哉？推轂以命將，而溺職者即將也！設將以制兵，而召侮者即兵也！餉兵以衛民，而囮禍者即民也（老百姓中有勾結苗人招來禍患者）！植土司（受明廷所封、管理苗疆之苗人世襲土官）以佐兵威、撫粮苗（得明廷授糧撫賞之苗人）以增民捍；而蠹兵者即土司、癰民者即粮苗也！又何恠（怪）乎難者之愈難、而易者之不易也！本道（蔡復一自稱）謂：今欲制苗，不必求諸苗，惟求諸我而已；我實能將、實能兵、實能營哨，戎政修明，而夷不駾喙（駾，驚惶奔竄。喙，謂困頓、衰落。）者無之。其事惟歸一實，而其法惟專於任勞任怨。謹據見聞心思所及，開坐條欵，一面會同兵道（兵備道），督辰州府撫夷官及參、守、營、哨等官，著實整頓。理合呈詳，伏乞　憲批，嚴加訓飭，地方幸甚。
　    計開議將有三：
　　一曰重責成。參守（謂參將）哨官於兵略夷情，必日夜講求，如農之有畔（畔，謂做事有次序），熟險阻於目中而規利害於掌上，然後守可固而戰可克。今之將領，率不經心，無論（甭說是）出奇制勝。即本道著令：苗犯必詰所從入道（有苗人入侵，一定要搞清楚從哪條路進來的），以正疎防之罰，而今春失事多次，行守備查報，竟若罔聞！又民寨分屬信地（部隊責任區域），係去夏參將自議覆行，而至今屢催未報。夫擒首惡、追陷民（追回被苗人擄去的漢民），猶可諉曰：有待。若苗刦內地，出從何巢（巢穴，謂苗寨村落）、歸從何逕（徑），豈不章灼（明顯）？果此尚不知，則木偶奚殊？或知而故隱，則蔽蒙太甚。合無（何不）請　憲令申飭參守營哨官，將練兵、守險二事實用心力，以窺伺之智料敵、以妬人之心責己、以推避之精神整頓軍政、以顧惜之體面校勘職業。惟據現在畫地，以防堵為功，踈虞為罪。就一哨而失事有幾，則哨官之伎倆可知；通諸哨而勝敗若何，則參守之長短自見。更嚴行守備：今後凡報苗寇擄掠，要查係何巢穴種落、從某關隘闌入（無許可擅入）？如刦內地者，尤必查從何哨路經過，稟報守、兵兩道（分守道、兵備道），以憑處分，罰不踰時（有過立即處分）而無所幾幸解免。則各哨炮樓巡守自凜凜加嚴，而苗警可稀矣。
       二曰嚴制馭。今得功者紀錄待薦獎，而目前不豔也；疎防者詰責戴罪，或行住俸（停薪），而目前不耻也。是未盡制馭之道也。兵法：主將得徑（逕）決罰偏裨以下。合無著令：今後哨官遇苗入，堵截無損，得功三名級以上者，除兵照賞格外，行府動庫銀打造花紅（賞金、獎品之類），送該哨官鼓吹旌獎（吹吹打打遊街表揚，慶賀英雄立功），仍加紀錄。如本哨信地失事，及縱苗越哨、陷戶口數多者，除頭目防兵綑打外，哨官係指揮、兵道行提到道責戒；千、百戶，參將徑（逕）行責戒，俱戴罪防禦。若禍慘罪大者，提解綑責，并從重究革。其參將守備鈐轄各哨，體統原嚴；調遣分布不用命者，自當徑（逕）行究治，不得一味縱狥，以致陵夷（規矩法度鬆散敗壞，如丘陵風化漸成平地）。
　　三曰審機權。本道於諸欵言之詳矣，尚有機權（計策謀略）所在，宜陰用而不可示人者，姑畧言之。本道觀今苗種，其慓悍挾長技勝漢人，其狎（嫻習）險阻、耐饑渴勞苦勝漢人，其決前輕死勝漢人；特可制者，分而不合耳。幸彼中無大酋如嘉靖時龍許保（苗人魁首，起兵作亂，嘉靖卅年為總督張岳擒殺）者；有之，則湖北憂方大也。趙充國（西漢名將，語見「漢書．趙充國傳」）言湟中諸羌欲鈔邊，必解仇屯聚，邊將宜以計破散之。善制夷者，能使夷自鬬。常分而不合，則患不及邊；雖及邊而病不極。今生熟苗寨時相讐殺，此我之利也。使心計之將能善用間諜，精選而厚撫之，視諸巢人眾而其長自雄能角立（謂卓然特立）者，縱使反間：或乘其微隙、或反其要約、或借事佯洩口語；或為某某懷入犯，而某先告我；或為某欲取某自效，而微宣之；或生致某苗，而言某某所掎獲。使諸苗酋互懷疑慍而隙不可縫（造成苗人頭目間無法彌補的猜隙），因以刺（探偵）得其情形。彼所欲刦，我必知之；我常為主，以待客而制之，易易矣。用諜非財不可。釣魚者必棄餌，鬬犬者必投骨。官為捐金資之，勿愛也，此陰符家（指長於謀略者）所出必。雖今諸弁未足領此（尚無法領略這些計策），而常識此意（經常記在心裡），亦可引伸控馭之方畧，且安知果無其人哉（也許這些軍官中，將來能有人善用策略而平苗）？
       議兵有七：
　　一曰簡精銳。卒不任戰，是謂糜軍（爛部隊）。選練四要：曰力、曰藝、曰趫捷。而苗路山谷林箐，尤非便地利、知險阻者不可。哨官需索常規（以種種口實向士兵索財），往往充以放債工匠遊食之人（找些三流貨色來當兵），外此則多武岡、新化、邵陽（武岡為州名，邵陽縣為寶慶府府治所在，新化縣屬寶慶府轄下。三者處湖廣西南地帶，鄰近辰州府）等處犯罪逃亡者。遊惰坐食，則不可執戈；流人非土著，則戰不力而易譟其上（打仗不行又常挾脅長官）。訪得禦苗惟本地團練鄉兵，及麻陽犵狫（分布於廣西、湖南、貴州等地之蠻族）兵悉地形、諳夷情、習苗技（苗人的本事他們也會），最可用。合無于春季放餉唱名領封，逐一簡選：有懦弱不堪及虛名寄充（掛名領餉而未在營服役）者，即清出作缺（把不頂用的踢掉，騰出缺額）。至補兵○（「門」內一「身」字，「鑽」之異體字，謂鑽營）求，積弊牢不可破，宜令撫夷官一路出示：有驍勇土著民兵及犵兵，俱准報名投見，驗其膂力技藝過人者，不拘多少，彙造三冊，報守、兵兩道及辰州府。所汰退兵缺，即以此人充之。收補未盡者，又可留為下次報缺批頂之用。以後放餉，府、縣官俱照例舉行，仍將唱放過兵卒有無老弱揭報。其在營各兵，嚴責哨官著實操練，不許買閒（軍官向士兵斂錢後放任其清閒），守備仍不時閱校。如此選練得法，行之一年，兵可漸精，其視嚮之糜軍，勢相百也。
　　二曰除戎器。器械不利，以卒予敵（見「漢書．鼂錯傳」）。苗之長技在弩矢，銛鏃數寸，中要害立死；袒裼當之（無衣甲防護而挨了一記），必無幸矣。兵家制器，必審彼己之短長而精用之。禦弩莫若甲，而勝之者惟火（火器）。此間三連短銃，僅供傳號（發信號），不可殺敵。前此參將有火器之議，格不行。本道入辰，力主其說，動辰庫銀，委辰州衛掌印指揮姚之屏（辰州人，後曾官至雲南都指揮使司都指揮僉事），募匠製鳥銃三百門及火箭、火籠（火箭，在箭桿上加一截沖天炮，點火後即射出，若箭頭淬毒殺傷力更大；多枝火箭盛於桶內，引線合一即可速射多箭，稱「一窩蜂」。火籠，以木桿接長之竹筒盛裝火藥、硝石、明火珠等，點燃引線可噴出毒煙火傷人）等藥，而甲則未之及也。訪得貴州銅仁兵，日給九釐（此指銀，一釐為一兩的千分之一），尚自備衣甲。今我兵食餼多者，日將三分（一分為一兩的百分之一），少者亦可一分。去年放過銀，每人領十八九兩（十兩或八、九），且歲省其掊克（遭剋扣）科贖之費，以此置器械衣甲，亦充然有餘。而臨陣可以救死扶傷，克敵可以先登取賞，是正為兵計，而非以為厲也（要求置甲是為兵打算，不是在苛兵）。合無行參守哨官：春季放餉，即嚴督各兵，將領到銀置造衣甲及犀利鎗刀弩箭器械；仍時加點閱，不許典賣，自危身命。然自造之甲，愛惜工財，差可護身，難以陷敵（穿著進入敵陣交戰）。今本道自捐供應紙贖（指罰鍰、罰金等官方收入）銀一百兩，合無于辰庫貯銀，再行動支湊前數，仍委姚之屏造堅甲三百領，長短為上中下三制，完日與鳥銃酌哨分大小分給，為衝鋒破敵之用。庶甲可禦苗長，火器可制苗短，而執訊獲醜不難矣。
　　三曰申策應。善制兵者，分而能合。哨官合本哨為一人，而參守又合諸哨為一人，則是常得千人之用，何苗不摧？今所患者，哨兵數百，而實無百人之用也。以本哨言，炮樓不守，伏路不勤，每日遊巡（巡邏）僅以十許人了事。遊兵遇敵，本營不救，是分布無法也。鄰哨有警，高坐不赴，參將調發堵截，哨官憚與苗遇，領兵於苗跡不到之處，而虛要路以待敵，苗過則曰：道偶相左耳（路上剛好錯過）。與北邊假按伏以避虜（部隊離營出外裝作在埋伏，其實是為避免接敵）之弊正同，是救援不力也。合無行守哨官：將本哨兵除分守小營外，通計在營兵數，編以什伍法，分為三大隊，每日輪一隊守炮樓，伏路把隘，一隊遊巡接應。此二隊俱應出營，敢躲閒在營者，綑打貫耳（以箭穿耳，古代軍刑）遊示。如某處炮響，遊巡兵馳往截殺，哨官親赴督戰；苗勢大，連傳三炮，仍添撥在營隊兵再行接應。至鄰哨聞警，法當赴援，亦需分定地面；如犯某哨之東，則專責東鄰哨應援，西、南、北亦然。當援不援者，與失事同罪。庶兵有率然之勢，而苗亦不得以一處牽制我疲於奔命矣。
　　四曰守要害。苗路多岐，緊關衝險者（必守之險要），撥兵把截，預備伏弩擊石，寇至矢石交發，安能飛度？其炮樓等項，據守備金有聲（浙江平湖人，曾任沅州衛經歷、鎮筸守備）呈報：有壞當脩者、元（原）無當（不必要）添建者、失險（已失地利）當改徙者，俱批行動工修築矣。至偷路（小路）去處，或猱厓可越，或鳥徑（謂陡峭難攀越處）僅通，又當增險為守，用力鋤鑿，設法堵塞。仍倣鐵蒺藜法，多砍棘刺，漫布塗（途）上，暗削竹簽木樁，埋釘土中，以陷其來。又苗善用弩，利於茂林，凡近苗林箐，酌留我兵塘伏之處，餘俟天霽風高，縱火焚燬，使狡夷不得潛藏，登高瞭遠，洞無遮蔽，亦奪其所恃之一法也。擊苗或逆其出，或扼其歸，俱當伏要害以待。先要哨探真確，諜而得情者厚其賞。如報某巢苗出劫，預檄近巢之哨伏兵截之。蓋入刦之地雖多，歸巢之路必一，既嚴防以遏侵軼於前，又用奇以擊惰歸於後，設穽待虎，未有不擒者也。
　　五曰革冒粮。營中虛冒之弊不一，或久故不除（人不在已久，未由餉冊除名），或詭名虛頂，已經嚴行察汰。至于奸貪釀患，尤莫甚賣粮與苗（讓苗人頂替漢兵缺員），每名受賂七八金，紙上擺守，巢內關支（身在苗寨就可領糧餉，根本沒在營服役）。夷性至貪，一得粮（佔了兵缺）便據為子孫之業，欲加清革，動稱激叛。甚或懦官怯戰，餌以逃故（逃亡或身故）兵粮，買求平安；黠官要功，許為申請名粮，捏稱降服。已賣者養癰之禍方深，擅許者誨盜之萌宜剪。合無行撫夷官：閱歷各哨，將賣苗兵若干名，盡行查出。係遠年官賣，其官已故者，姑照北邊收降靼（韃靼，稱元朝滅亡後之蒙古人）例，責取本苗入營編隊，食粮防禦，身終住止（一輩子住在兵營裡服役）；不肯入營，即行革除。如係近年官賣，其官尚存者，不論在哨革哨（是否還在當哨官），提問審實，責將原粮贖回。仍照本道去年議允條欵，今後有擅賣兵粮一名者，問罪住俸終身。以後追退戶口（向苗人索回被擄漢人），只用兵威勒取，不許准粮啟釁，庶可近壯實力，抑且遠杜憂虞矣。
　　六曰明賞罰。鎮、筸賞薄而後時，故軍士不勸。本道去夏以來，一變其法，遇斬獲真苗，盤擒奸細，血戰陣亡，登時例動庫銀外，另捐廩贖犒之。然斬獲陣亡，就中勇怯難易，亦有差等。合無酌定：凡苗眾結陣出刦，官兵堵殺鏖戰擒斬者，每真苗一名賞銀五兩；零星潛出流刦，伏路遊巡截擒斬級者，每名賞銀三兩；漢逆（漢人而助苗者）助刦陣擒者，每名賞銀三兩；身帶兇器，挑送粮食接濟，及為奸細偵探盤獲者，每名賞銀二兩。凡漢逆俱要擒解審實，不許擅戮，以防妄殺平民之弊；其隨苗陣拒戰者，不在此論（助苗之漢人現行犯，可以當場格殺）。我兵摧鋒陷陣，乘此得勝，其奮勇之人，臨陣（正面對敵）被殺者，恤銀五兩；混戰（敵我交錯）被殺者，恤銀三兩。家有精壯丁男弟姪，騐明俱准補兵缺，殺賊報効。如戰敗奔走，被苗趕殺者不恤。奮勇陷陣重傷者賞銀一兩，輕傷三錢（錢為兩的十分之一）；混戰重傷者賞銀五錢，輕傷一錢；奔走被趕傷者亦不賞。守哨官從實分別覈報，不許狥私顛倒取究。目兵（瞭望敵情之士兵）觀望退縮，致本隊兵損失三人以上者，綑打一百棍革役（開除軍籍），仍枷號（戴枷示眾）兩箇月，有傷者免究。苗入徑由信地，砲樓不報，應守隘路不截，致殺擄人口者，綑打八十棍，枷號一箇月。尋常察點砲樓把隘失誤者（當在而不在），綑打五十棍。若遇大戰，主將申嚴號令，臨陣退縮者，自照軍法處斬。以上俱候詳允刻示遵行，庶賞信罰必，未戰而氣自倍矣。
       七曰權勦撫。兵法：欲戰必守，欲守必戰。故戰中有守，守中有戰。戰中有守者，致人而不致於人也；守中有戰者，制人而不制於人也。不能戰而談守，未有不坐困者也。辰、沅（辰州府、沅州府）生事之土官（苗人土官），喜事之黠民，紛紛請勦，兵幾萬、餉幾十萬（計畫要花這麼多兵、餉以勦苗），本道盡絀罷其說矣。今乃兼勦言者，彼（土官、黠民）所謂勦，離撫為勦；而本道所謂勦，即撫用勦也。非勦則不能行其撫也。苗雖數萬，散處各寨不相屬，少者寨數十人，多至百餘人止耳。入犯皆先殺牛剁聚（吃喝一頓、歃血立誓），事畢鳥獸散去，甚若易制，而輒為所困者，戰威不立之過也。故事（往例法度）：失陷戶口（漢民為苗人擄走），責哨官追退，又戒以勿得啟釁；故十年積弊，惟歛兵銀（要丘八湊錢）贖取，今又嚴歛贖之禁矣（不准花錢贖人）。夫既不歛贖，又不用兵，則苗豈有坐而送人之理哉？雖本道申令，勒擔承粮苗追取（要領明方發糧之苗人負責討回漢民），不退者革其粮；然擄掠利多，革粮害少，彼且甘心矣。況哨官畏苗如虎，支吾解脫，未必實行乎？去歲各哨退百餘人，然該府捐贖數十兩、塩數十包（以銀兩、鹽等財物換回漢人），而土官田景逢、景珠等，分外私科失主每名銀二三兩，富而急還人者倍其數，視贖回不甚遠也（和直接交錢給苗人綁匪差不多）。夫苗利刦質，非與鬪不殺人，人（被綁架的漢人）雖入巢，猶賦粥以活之，待贖故也。不以武脅而以貨取，雖重民命，而實饜苗欲矣，是誨之刦也。今春擄掠不翅（止）百餘人，又將何以贖之（今年才第一季就被擄走去年一年的人數，官府哪來那麼多錢好贖人）？本道謂：當雕勦（如猛禽突襲撲食，攻滅敵方據點，打完就跑）一二巢示創。犬羊之性，沒利（為利益所惑溺）畏威，種落順逆不一。吾戰威立，逆者可順；而戰威不立，則雖順豈有不化為逆者哉？合無行撫夷官：閱哨日喚出食粮苗長，薄賞魚塩，責令入巢，傳示（叫苗長帶話回寨子裡傳達週知）練兵制器欲討罪之舉；順者咸與並生，逆者決不輕宥。速獻所掠戶口，准與贖罪。如逆命不悛，俟吾兵卒已練、器械已利，擇其惡極如兩頭羊、官莊（皆在五寨司北方五十里）等寨，迅加掃殄，彼將痛而服矣。夫戰，危事也。不能縛之入犯，而欲取其在巢，又疑形（進入人家的地盤，總是因不悉形勢而風險較多）也。然勢固不同，入犯則彼乘我之不備，搗寨則我掩彼之不意。（苗方）入犯則無所不攻，備多而力分；搗寨則厚集吾眾，氣盛而勢合。入犯則決於原野，火器力散；搗寨則薰其窟穴，火器力聚。入犯則角鬪，搗寨則用奇。此制人制於人之別也。此當待練兵制器有成之後者也。能懲其一二巢，而餘戢以恩信，則諸巢囓指（咬指頭，驚嚇狀）相戒，所謂勦以行其撫也。
　　議粮苗有三：
　　一曰創反側（修理吃裡扒外者）。能憂鎮、筸者，生苗也，然本道則不憂生苗而憂熟苗。夫生苗巢穴甚遠，有重山以環之，有熟苗以間（隔）之，其去我民風馬牛不相及，何知某村寨貨財可取、某徑路直達可由、某哨隘踈防可掩哉？則熟苗為之嚮導也！查得先年投撫把路（歸順明廷，把守道路）苗人，食粮不過百數十人，其後日新月盛。兵不能戰，則餌惡苗為羈縻之資；兵不能守，則養順苗求捍蔽之用（不論良賤，總之花錢給糧買平安）。通計營哨共一千餘名，歲粮割兵餉十之二矣。此外尚有挾撫之粮（以撫賞換取不掠劫），哨官私於打手凱兵（打手：謂於常規軍外出銀募僱民間精壯強悍、擅長技擊之勇士。凱兵：指貴州都勻府境「凱里安撫司」轄內之土司部隊）內那（挪）給者不與焉。使其內向無他，猶可言也，今則羈者不羈而捍者不捍；豈惟不捍，且引生苗以虔劉（劫掠）我邊陲、蕩搖我保聚、剽殘我赤子！每次入刦，生苗幾何人（生苗僅少數）？皆此曹（熟苗順苗）與叛民作祟耳！且官粮之外，脅稱躭守某村，勒取歲月常例，名曰「煙火錢」。既廩於官，又食於民。倏為順苗以領粮，又倏為生苗以行刦，是彼兩利而我兩害也！以剜肉醫瘡之餉，反成藉兵齎粮之禍，豈不痛哉！本道懸令：地方被刦，察何寨把路之苗，將應放粮革住，擒賊獻人，方准補給。而各弁（明方軍官）皇皇，恐失其歡，節次行察，並無一報！畏熟苗如此，況生苗乎？又安望其能捍巨寇乎？夫吾兵政不脩，順苗皆寇，何苗可恃？吾兵政果脩，兵可制苗，又何恃於苗？合無行參守官：以後苗路失事，申嚴革粮之法，務在必行。如察有勾逆內犯實跡，明諭各苗：某人負恩作亂當討，罪不他及。即挑選精兵擒治。庶跋扈跳梁者破豺狼之膽，即陽附陰梗者亦革鴟鴞之音矣。粮以誘其順，兵以威其逆，熟苗受約束而生苗患不減半，未之有也。
　　二曰杜濫增。苗粮已設者雖難裁革，而豢養之餉，秋毫皆係民脂，豈容無節？訪得各哨原來不限定額數，哨官造冊，往往憑意增添。往者不能盡知，以近數年計之，往往十增其三四。濫觴已不可尋，橫波亦宜力制。合無行撫夷官：今次閱哨，將各哨食粮苗人清查實數，詐冒者除之。姑將現在限為定額，以後不許擅添一名。如本苗故絕無子者，將原粮作缺，不許他苗冒頂其粮。仍待効順有功之苗，方許申詳給賞。額數已滿，雖有順苗効勞宜賞者，不妨優賚銀兩，亦勿輕許名粮（讓苗人補兵缺領糧餉）。盖賞費銀於一時有限，而粮遺患於後日無窮也。
　　三曰禁侵削。各哨遇放苗粮之時，只係苗頭總領，無從稽察，往往哨中積棍（軍營裡的作弊者）通同侵尅。至有放債私典苗粮（把該發放給苗人的糧食侵吞當放債的本錢），虛名冒頂，既違國法，且久假不歸。苗以失利生怨，未免釀成讐殺，宜防其漸。合無行撫夷官：今次閱哨，量動逃扣銀（士兵逃亡所遺缺之餉銀）買備塩包，放粮日傳諭苗長，率領順苗出見，每名賞塩一觔（斤），將粮銀唱名給散，諭以恩威，効力把路，勿懷二心，自干天討。仍每名給小方紙印票，為下次領粮之照。後季委官至，繳驗前票，方准散給，仍給新票為照，再後季倣此。其繳過票，俱類釘（裝釘彙整）申兵道（兵備道）察驗，哨官書識頭目（哨官要在印票本上寫下苗人頭目之名）。有侵尅苗粮者，准本苗（該領糧的本人）赴委官告究，參呈問罪。仍嚴禁客、土、漢民，不許私買苗籌（買賣該發給苗人的糧食），違者治罪，本銀沒官。其粮苗把截獲功，及預報某巢生苗由某處內犯得實者，申道行賞。創反側，則苗知畏，禁侵削，則苗知懷。柔其摶噬之兇，為我雕狗之用（就像把野生鷹犬馴化，變成獵鷹看門狗），或出于此。